望着已经大半隐入群山之后的夕阳,他有些担心道:“时间不早了,士卒颇为疲惫,恐不能久战。不若今晚暂歇,明早再去拿人也不迟。”
聚拢在周围的副千户、百户等低阶武官,急忙出声赞同。
李千户想了想,不好拂逆众人之意,遂也答应。
很快他们就选定了一座矮丘,着手在上面搭建营帐,准备歇息一晚,明日直捣黄龙,擒拿贼首。
日暮降临时,官军的营地已经建好。
说是营地,其实也就是搭建了行军帐篷。
至于营地四周,只是派了几个岗哨,并未竖立栅栏或是深挖堑壕。
或许有示警作用,至于防御能力,那是半点儿也无。
他们并非久经沙场的悍卒,却不知哪里来的非凡自信,似乎认定黔首们绝对不敢来袭营。
因为今日安营扎寨的时辰尚早,众士卒吃过饭后,各自呼朋唤友聚到一起,开始划拳、斗骰子,甚而输光的人拿次日将会获得的人头作为赌注。
赌博都有,那就更少不了吃肉喝酒。
这些酒肉既非他们自己购买,也不是军队后勤供应,全都是行军途中从老乡家中强征而来。
小小营地四处燃着篝火,嬉笑怒骂之声,经久不绝。
……
徐家庄园。
大厅之内,徐圣和一众心腹聚会议事,曹操同样在坐。
一个身材瘦小肤色黝黑的少年,略有些胆怯的站在众人面前,将官兵如何行军,如何建立营地,如何嬉闹不休的情况,绘声绘色的说了。
徐圣问过细节后,挥手让他出去,然后看向曹操,笑道:“蓉兄弟,你可听清楚了?我说的不是假话吧!朝廷靠这些人能成什么事!”
本来还担心夜战不利,官军既然选择安营扎寨,可见今晚是不会进攻的了。
曹操笑了笑,没有像其他人那般阿谀奉承,而是抱拳请令:“先生有意当众扫灭来犯之敌,彰显武威,然士卒新募,未经操练,战阵之上心慌意乱,必有折损,诚为可惜。不若今晚我先夜袭一阵,杀一杀他们的锐气。妥否?”
这时众人已同曹操熟悉起来,一个名唤侯五的头领轻蔑一笑,道:“哈哈,蓉小哥儿,你也太过小题大作,等他们来送死不好么?何必叫兄弟们晚上辛苦奔波!”
有人发声附和侯五,也有人赞同曹操,最后竟争吵起来。
你笑我胆小,我说你拿兄弟性命不当回事,吵得不可开交。
徐圣听得皱眉,喝道:“都给我住口!外敌未至,自家兄弟先闹起来,成何体统!”
众人这才收声不语,脸上仍有忿忿之色。
会导致这种局面,是因为在日常传教中都是以香主、坛主主导,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个小团体。除了尊徐圣为大头领外,各香主和坛主之间地位平等,甚至有竞争关系。
一些人久有嫌隙,时不时就要寻由头争吵一番,以此打击对方颜面。
这种情况徐圣心知肚明却也不想改变。无他,唯其如此,他作为大首领的地位才会更加巩固。而且单纯的“信仰”不足以凝聚人心,他既需这些人相助,就不能让他们团结一心。
权术之道,无论是在哪个群体之中,都不会缺位。
见曹操目含期待看着他,徐圣不想驳了他的面子,同时也想让他手上染血,免得明日临阵反叛。他虽有防备,如若真的发生,多少也会影响军心,甚至影响他的威望。
于是含笑道:“蓉兄弟能有此心,足见我没有看错人!此事我允了!伱且去走上一遭,记得不要杀太狠,留下几个活口,明日还要给乡亲看看咱们降妖伏魔的手段!”
众人很是配合的大笑起来,视官军如土鸡瓦狗。
曹操抱拳领命,离开大厅后快步来到营舍,召唤起已经操练了整个下午的部众。
除了要值夜的,众人本来已准备早些睡了,好为明日大战养精蓄锐。所以被集合时有些烦躁,抱怨声不断。
可是一听要去夜袭敌营,不禁精神抖擞起来,急忙返身收拾行装武器。
当然不是他们觉悟如此之高,而是都在惦记十两一个的人头赏金。
谁知道明日够不够杀呢,今夜先捞上一波!
曹操回到自己房间,穿上出京时即备下的轻便甲衣,又带了一柄长刀,便要出门汇合部众。
他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尤二姐和黛玉,二女携手进来探看,得知他要去夜袭,霎时花容失色。
曹操虽是男儿之身,虽也有当众斩下赖升头颅的暴虐之举,但是对她们而言,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养尊处优长大的少年郎,去战阵之上同人舍命厮杀,不禁忧心忡忡。
尤二姐如花似玉的面容变得苍白,紧紧抱住他的胳膊,软语祈求道:“你别去好不好?刀剑无眼,万一伤到了怎么办?”
见他们二人举止亲密,浑不避人,黛玉有些羞赧之意。最后还是忍羞走到曹操面前,仰着略显憔悴的面庞,脆生生劝道:“蓉哥儿,你何必参与这事呢?朝廷大军发动,早晚会荡平叛乱的。你此行就算安然无恙,杀了官军也是不小的罪过呀!回到京里该怎么解释呢!”
这番话全是为曹操考虑,语出至诚,从所未有。
曹操笑了笑,抬手就往她脑袋上拍了拍,惹得黛玉翻白眼回嗔。
“你个小丫头都能想到的事,我岂会想不到?放心,我现在可不是贾蓉,乃是贾孟德!朝廷里那些安坐高堂的大老爷,焉知我是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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