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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七章 安慰

万年县-莲花寺

这个地方,李守义经过了很多次,但从来没有想过,这里的佛像竟然是他母亲的造像。李守义来的时候,还没有睁开眼,只觉得抱着他的人很温柔、舒服。

饮水思源,对她,李守义心里始终系了个疙瘩。他很难想象一个罪臣之女,在那种情况下,要经历多少苦难,才能把襁褓中的他保下来了。

或许,便如太后说的那样,她是那种明知自己会输,却依然会做,而且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底的人。她也就许就是妙发莲华转世,转瞬消失,只留下一缕芳华。所谓:无相、无作于菩萨法。

抬头仰望佛像,李守义长长地叹了一声。抬了抬手,身后的宗正少卿-沈国公-李温,应了一声喏,展开了手中的玉牒。

高声颂曰:前尚宫局女官-司言,东宫孺人-杜妙音,京兆杜氏人,祖父-尚书右仆射-赠司空-莱国公-杜如晦,父-慈州刺史-莱国公-杜构。于咸亨元年,五月初五,产子-守义。

永贞元年,十月,皇帝制曰:追赠孺人杜氏为孝懿皇贵妃,陪葬恭陵,立衣冠冢。杜如晦祭以少牢,并以国公之礼,葬杜构于昭陵。

立衣冠冢是需要亡人生前之物,可杜妙音过世多年,旧物早以消毁于以往的岁月中。唯独她造像前的佛龛中,供奉一条黄银带算是家传的旧物。

要说这东西与太宗也有些渊源,杜如晦过世后,李世民赏赐给房玄龄一条黄银带,期间又忆起了杜如晦,不禁感到伤心。

哭着对房玄龄说:“当初你和杜如晦一起辅佐我,但是赏赐只能给你一个人。我听说鬼神什么的害怕黄银,我再拿一条黄金带,你带到杜如晦的灵房去吧。”

是以,这条黄银带便被供奉于莱国公府中。后杜家被抄,杜妙音也被罚没宫中服役,离家时就带了这条黄银带。

太后说过,她做女官时,一直带着这条带子,乃是她的心爱之物。捧着黄银带,李守义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感。

看得出圣人很伤心,李温恭声言道:“其实若是追赠为后,与孝仁皇帝合葬,也不是不行的。”

追赠是有制度的,就算是皇帝生母,若生前不是嫡妻,在嫡妻尚在的时,也不能超过嫡妻的位分,皇贵妃已经是顶格的待遇了。

李温是宗正少卿,他的责任就是维护家法,能说出这番话算是心疼侄子,破一回例。李守义相信,他能说出这话,就一定有办法,在太后和礼法上过关。

但他还是摇了摇头:“太后是个好人,朕小时候的衣服,都是她做的。人不能忘本,皇贵妃就够了。”

别看太后平时少言寡语的,心里有数着呢,李守义不能因为虚名,就撕了太后的颜面,明玉入宫后,很多事还指着她教呢!

君臣二人这刚出殿,便瞧见有莲花寺的几位尼姑,正在阻拦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,嘴里还是污言秽语的。

在佛门清净地,这么干,还礼什么佛,能灵验吗?

“什么贵客,他贵,我们的身份低了?佛门不是讲众生平等吗?”

“我告诉你,我家老爷可是皇亲,来你们这,算是看得起你们这小寺。”

主家夫人打扮的跟妖精一样,知道是良家,不知道还以为平康坊的姐儿呢!而且,口气还这么大,皇亲,这是哪门子皇亲啊?

就在李守义摇头,转身欲走之际,那妇人竟然叫住了,还叫嚣着挡门的贵客不要走,有种就等他老爷来,看看到底谁贵!

李守义呢,不是小心眼的人,即便他贵为帝王,也不会因为一句话,就与小民百姓一般见识。

但莲花寺不一样,这里是他母亲的造像之地,岂容这种人品低劣之人,在此造次。

行啊!等着吧!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皇亲,养了个这么嚣张的妇人。

脸还没看见,人的肚子倒是先进来了,还别说,人,李守义还真认识,妖艳妇人虽然可恶,却是个不打诳语的。

武懿宗,其门荫入仕,调补太子右千牛备身、泽州司法、泉州司兵参军,迁都水监丞、六安县公,水衡都尉。李守义设河督府,迁其为司农少卿,与张光辅搭班子。

傻大黑粗的武懿宗,进来是仰着头,看到李守义和李温抱着膀子在看他,便知晓闯了大祸,回手就甩了自家婆娘一耳光,吼着让她滚出去。然后小跑过来,跪在地上,低头不语。

“六安县公,司农寺很闲,你没事做吗?”

“回,回圣人,臣,臣听说这个送子娘娘,恩。”

武懿宗的话还没说完,便不停的磕起头来,没磕几下,就因为用力过猛,磕破了头。但李守义没说话,他也不敢停,只能继续磕。

沈国公-李温蹲了下来,笑道: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不可轻损。你这么磕,是想在太皇太后面前,陷君父一个不恤吗?”

李温这话刚落,武懿宗赶紧出言说不,手摆的比吴老二都快,吓的都快哭出来了。

而李守义当然明白李温的弦外之音,武氏子弟是太皇太后的心腹,是她老人家的心尖儿。如果,不是想与她翻脸,没必要因为小事重罚武懿宗。

冷哼一声,李守义语气不善道:“家有贤妻,丈夫不遭横祸。六安县公,你呀,好好想想吧!”,话毕,便拂袖而去。

而跪坐地上的武懿宗,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和汗,长长地出了口气,只觉得后背湿哒哒,风一吹便不有打了个寒颤。

妖艳妇人又回来上前搀扶,嘴里还碎碎叨叨的埋怨着,太皇太后的侄儿,堂堂的县公,司农少卿,干嘛被个小屁孩吓成这样,太丢脸了!

“公爷,那少年不会是亲王吧,亲王你也不必这样,太丢武氏的面子了。”

“要我说,这官就得往大了做,你看看大兄多威风,做宰相啊!你就该。”

妇人的话还没说完,右边的脸颊便又挨了一耳光,整个人原地打了转,脸肿的跟猪头一样。一脸懵逼的看着他,因为这次的力道,比方才还大,而且不是演给外人看的。

只见武懿宗咬牙切齿的指着她说:“你呀,就是当如夫人的命,这辈子也休想进我武家的大门!”

而就在武懿宗怒抽如夫人之时,李守义吩咐李温,莲花寺从即日起升格为皇家寺院,只受皇家的供奉。这也是能为母亲做的,为数不多的事。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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