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的乔家大院十分的安静，三月的天，虫鸣声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了，乔安半坐在窗户前面的躺椅上，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，呼吸微沉。
她还是回来了，自己一个人回来了。
下车的时候，陆湛要送她进门，她拒绝了，下出租车的那一瞬间，乔安顿住了自己的脚步，转过脸望向副驾驶座的位置，低声道。
“大瑜，对不起，还有，谢谢你。”
她叫他大瑜，却用一句话，轻而易举的囊括了他们之间的所有。
“……”
陆湛没说话，只是透过带着雾气的玻璃看向乔安那张模糊不清的脸，薄唇抿了又抿，眼睁睁的看着乔安在乔叔的搀扶下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面。
奶奶不在家，听乔叔说是她和李翠荣去了寺庙，为大家求平安福。
乔安便扶着楼梯上了楼，没有吃晚饭，一直坐在窗边，直到现在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”
有敲玻璃的声音响了起来，熟悉，清晰，像极了新年夜那次简予阳敲玻璃的声音。
“是谁在那里？”
乔安抚摸着肚子的动作一顿，微微蹙眉，低低地叫了一声。
“……”
没有人回应。
难道是刚刚听错了？
乔安坐正了自己的身子，正准备仔细去听的时候，身后传来了脚步声，一声一声，然后慢慢地靠近，站在了卧室的门边。
“坑——坑——坑——”
礼貌的敲门声之后，是熟悉的乔叔的声音。
“大小姐，有一位名叫林艾的人给您打电话，您要接吗？”
林艾……？
乔安侧了侧脸，唇瓣微微一动。
“把电话给我。”
林艾，是乔安在A大最好的朋友，两个人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说，只是后来，大一下学期的时候，林艾在家人的安排下去了国外进修，从此两个人的联系几乎就是靠邮件了。
乔叔把电话递到了乔安的耳边，见乔安接住了电话之后，才恭敬地退出了房间。
关上房门之前，乔叔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乔安的背影，但想到之前乔家老太太的吩咐，只能摇了摇头，只身退了出去。
乔安的眼睛看不见了这件事情，在乔家几乎就是个禁忌话题，不能说，因为只要一说，李翠荣就会哭，乔老太太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一整天。
所以，乔安的眼睛看不见，几乎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。
“喂，林艾。”
直到房门发出了“砰——”的一声清响，乔安才对着电话那边开口。
“……”
电话那边沉默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后，才缓缓开口。
“乔安，我跟林赫然分手了。”
“……”
乔安握着手机的手指一顿，顿了顿，她问，“他提的？”
林赫然跟简予阳是同一个专业的学生，家境不算好，但是成绩是全校的佼佼者，平时看起来又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，就连乔安也没想到，这样的一个似乎连肌肤都是冰冷的男人，居然入了林艾这个嚣张的女人眼里。
而且，一入多年，挥之不去。
“不是，我提的。”
林艾的声音很平静，平静的连乔安都没法说她有不对劲的地方，可是，能够这样平静的说出来分手的人，本身就不算正常，尤其是……
林艾这种把林赫然当命去爱的人。
“怎么会，你当初不是很爱他的么，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？”
乔安端坐了身子，耳朵竖起来细细的听着电话里面的声音，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，轻声道：“你跟他在一起不容易，难道真的要以分手收场吗？”
“……”
电话那边又沉默了好长的一段时间，丝丝缕缕的呼吸声透过手机听筒缓缓传了过来，让乔安的思绪有些恍惚，好像一眨眼又回到了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。
——乔安，帮我卸妆……卸妆，一定要……帮我卸妆。
那天，学院里面的高冷才子林赫然交了女朋友，公然在宿舍楼下的小树林里面接吻，还好死不死的被学生会领着绕宿舍楼捡垃圾的林艾看到。
林艾就站在距离林赫然不过五米远的地方，像是傻了似的看着，从他们开始接吻，到他们结束接吻，然后再手牵手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去，她都……
眼睁睁的看着，然后感觉到内心的那座城堡一点一点的坍塌。
那天夜里，林艾喝的烂醉才摇摇晃晃的回到宿舍，因为是周六，宿舍里面的妹子几乎都回家了，只剩下乔安一个人。
见林艾风风火火的进来，然后一头扎进卫生间，乔安几乎是下一秒就迎了上去。
“林艾，你怎么了？怎么喝了这么多？”
“我开心啊……开心，林赫然那个大冰山也会有女朋友哎，哈哈，但是，我比他女朋友长得好看，嗯，我好看，比她好看，好看啊……呕！”
林艾胡乱地说着话，一会儿哭一会笑，然后没忍住又抱着马桶吐了起来，空气里面似乎都弥漫了一股酒气，挥之不去。
“林艾，你别这样……”
乔安拍着林艾的后背给她顺着气，然后心疼的看着她抱着马桶吐个不停的样子，小声的安慰道：“林赫然的事情，我听说了，可是，你也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啊。”
“……”
林艾喝酒喝得手脚发软，她抱着马桶，晃了晃晕沉的脑袋，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乔安，“帮我卸妆啊，乔安，要帮我卸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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