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玉端坐在寝宫里的一张软榻上，手中握着两只石球，石球有些笨拙的在她手心里打着转，发出“嗑嚓、嗑嚓”的声音。
这对石球是张御医找来给她的，照张御医的话说就是她的手骨折断，虽然没有伤到筋脉，但长时间不动难免会僵硬，经常的动动手会让她断骨长好以后恢复得快一些。
不过玩石球的人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，张御医找来的这对也明显不适合女子使用，过大的石球握在手里想要打转有些困难，费劲不说一不小心石球就会脱手而出掉到地上。
第一次把石球握在手里打转的时候，墨玉就被滑掉下来的石球砸了脚，那股穿心的疼痛与断手时不同，断手时是痛得神智不清，非常的麻木，到清醒时痛感已变得若有似无很不真实，就像那不是感觉而是幻觉，而被石球砸到的痛是那么的尖锐且清晰，让人无法忽视、逃避，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忍受，这种感觉就像她对九哥的爱。需要忍受，必须忍受，忍受到疼痛消散之后，一切都会恢复到最初，不，会比最初还要美好。
所以当张御医说帮她重新定做一对石球时，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，她说：“我会小心，这样的痛一次就够了，与其害怕躲避，不如学会掌控，这一次痛才不算白挨。”
“磕嚓、磕嚓”石球发出的声响时断时续，墨玉微阖着眼，感受着石球在手里转动，虽然还不能得心应手，但今天到现在为止，石球也没有一次脱手掉落：“怎么样？”平静的声音很轻，在石球的磨擦声下听不真切。
“回公主，条子奴婢已经递出去了。”静立在她面前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答应。
“嗯，她果然去了。”好似自言自语之后，墨玉问道：“她可说了什么？”
“没有。”宫女低着头：“她好像有事，接了条子就走了，不过……”
“嗯？”声音微扬，但墨玉的神态仍未变：“有话就说，这事既然交给你，就说明我对你的信任。”
前两次在白天也就算了，这一次却是在晚上，小宫女一想到御花园里一丛丛的黑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，这样的信任不知是福是祸：“她接了条子并没有回落雪宫，而是往朝阳湖边去了。”又想起一事：“还有奴婢在遇到她之前还遇到了紫琼公主。”
“紫琼？”“嗑嚓”声消失，一只石球无声的滚落在软榻上，墨玉瞬间睁大了双眼，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这个让她万分厌恶的名字上：“她大晚上去御花园做什么？”又道：“你把经过都说一遍。”
侍候公主多年，小宫女十分清楚这两个公主从来都是互相厌恶，虽然她认为今晚遇见紫琼公主是个意外，却还是把经过仔细说了一遍，又突然想到了一点：“紫琼公主离去的方向也是朝阳湖。”
都去了朝阳湖，是巧合还是……墨玉嘴角挂起轻蔑的笑意：“这个女人字字句句都讽刺你采茉莉花的借口，还自以为她摘夜来香的说词有多高明，却不知这种白痴一样的自以为是有多令人厌恶和可笑。”
“……”小宫女愣了愣，小心翼翼的道：“夜来香在御花园里四处都有，奴婢觉得也许只是个巧合，况且紫琼公主经常去落雪宫，她们见面很容易。”
“想要知道是不是巧合很容易。”墨玉目光闪闪的看着小宫女笑道：“你不是有个当侍卫的熟人吗？让他去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？”
小宫女面色一僵却双颊染红，这个侍卫熟人其实是她的情郎。那时她还只是个做粗活的小宫女，有一次跑出去私会不小心被公主发现，公主不但没有处罚她，还告诉她喜欢的人就应该在一起，并许诺只要她到了年纪就放她出宫与家人团聚，更会帮她心想事成，不久之后她就成了公主的近身侍婢，这样的恩情她不敢忘，也尽心尽力的侍候着公主，以此做为报答。
公主以前会有一些小脾气，却没有真正的伤害过谁，可是自从在崇圣寺受伤回宫以后，她明显的感觉到公主变了，原来的任性变成了一种欲望，从占有，到争夺，再到不折手段，就像这几天让她去御花园，虽然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，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恐惧和危险。
她想报恩是不错，可不代表她愿意陪上自己的性命，更何况是那个她看得比性命更重要的人：“公主，他……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，值守的地方也不在朝阳湖，一定不知道这些事。”
“我知道他值守玉坤宫附近。”墨玉漫不经心的道：“可我也知道他们的值房住的不止是哪一处的侍卫，问一问很容易。”
情感不但容易让人鼓起勇气，还让人生出急智，小宫女维护的说词脱口而出：“他性格内向，在侍卫处并没有十分交好的朋友，恐怕很难打听得到。”
“很难并不是不能。”墨玉看出了小宫女的顾虑，意有所指的道：“在宫里最严重的罪不过是男女私会，今晚你遇到的又没有男人，怕什么。”
“公主……”小宫女惊恐跪在地上：“奴婢这条命是公主给的，公主要奴婢做什么都行，只是求求公主……”
“行了，我要你的命做什么。”墨玉不待她说完已淡淡打断道：“不过就是去问一问，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事与你们也不相干。”又道：“你放心好了，只要你乖乖听话，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。”
身体莫名的发着颤，小宫女清楚自己逃不掉了，唯一的选择只有相信今晚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，而得偿所愿虽然诱人，却在公主转变之时就离她越来越远：“奴婢会把公主的吩咐告诉他。”
从来不知道挟制人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妙，短短的瞬间从反抗到妥协，从奋勇到绝望，征服的快感让墨玉无比的满足。
她捡起了落在软榻上的石球，随着“嗑嚓、嗑嚓”的声音响起，她的努力没有白费，今天她就有了一个小小的收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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