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云顿了顿,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 看起来都有点手足无措了，“你真的、真的还不知道我的原身？”
他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可置信, 还有浓浓的挫败感。
“别这样姜叔叔。”
卷耳都被他逗笑了，反过来安慰他，“我就是个刚进城的土包子, 还是个没文化的文盲, 不知道你很正常啊。”
“你怎么土包子了，怎么文盲了。”
姜云条件反射地维护他，“我让你背的单词明明背的很好, 最近一次抽背不是只错了一个吗？你就是没那个条件学习。”
姜处长护起短来, 连卷耳自己都不放过。
卷耳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, 假装不满地转移话题，“不是说你吗？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。你要是再不说, 我就走了。”
“……”
这到底是谁想听？
姜云郁闷了片刻, 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，“你知道姜子牙吗？”
卷耳点了点头, “知道呀。”
封神榜嘛，谁没有看过。
“我这个姓, 就是随了姜先生的姓。”
一提到姜子牙，姜云的语气立马郑重了许多，他像讲故事一样地慢慢说道, “那时候我刚成年不久, 年轻人沉不住气, 再加上那会儿人妖两界模糊的很，我就跑到人界去瞎闯荡。”
“有一次我跑到川地，那儿的天气不错，而且主要是食物也好吃……我就在路边上打了个盹。睡着睡着，忽然有个人在推我的头。我一看，是个白胡子老头。老头一开口就说，你要不要跟我走，一起平定天下？”
“我那会儿还年轻，不知道天下是什么，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姜先生走了。打仗挺好玩的，就是会死人，鲜血四溅、哀鸿遍野。不过自从我来了之后，姜先生的军队就无往不胜。先生带着我们班师回朝后，还向周武王举荐了我……周武王大感惊奇，为了褒奖我的功绩，就给我封了个官。”
姜云说着，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细长的绳，绳上挂着一个精雕玉琢的翡翠配件，“官号叫做‘云’。”
以姜为姓，官号为名。
卷耳轻抬眼皮，那块翡翠是极好的料子，在太阳光下透出墨绿色的光彩，雕工也是极为精细，从眼睛到嘴边的胡须，具是栩栩如生——那块翡翠，雕的竟是一块貔貅。
盘古开天辟地后，两仪生四象，四象生八卦，八卦生万物。故凡间还有一句俗语，二仪生天地之类，四象定天地之体。
四象便是民间所传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，而它们又诞生了世间所有神兽、瑞兽，凶兽乃至异兽，凡兽，为天地间增添了生机。
像貔貅，就是民间久传的瑞兽之一。
貔貅的真身也就像卷耳看到过的那样，龙头马身还长着麟脚，整体形状看起来像狮子，毛色灰白、但是平时看起来偏金黄色，十分明亮。
貔貅凶猛威武，传言古时候它在天上负责巡视工作，阻止妖魔鬼怪扰乱天庭，这也正好和姜云喜欢夜跑对上——人家以前就是干这个的，野生的变成了家养，任谁都不习惯。
不过也难怪项帅那群小妖怪们一见姜云就浑身发抖，感情人家专业辟邪，看谁不爽就能灭了谁，这可不叫人胆战心惊么。
还有一个传闻，说貔貅素爱以金银珠宝为实，故而浑身上下金光闪闪，珠光宝气。后来触犯天条，玉皇大帝就罚他以四面八方之财为食，却吞万物而不泻。从此貔貅便可招财聚宝，只进不出，成为了瑞兽之一。
姜云见他久久不说话，忍不住道，“怎么？被吓到了？”
“……那倒没有。”
卷耳回过神来，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，“就是有点吃惊。”
他说呢，怪不得姜云好几次和他一起吃饭，都那么能吃——人家都能吞万物了，凡间的这些东西当然还不够他塞牙缝呢。
刚开始那会儿，他还闹了个大笑话，把姜云当成饕餮了呢。
“你不怕我就好了。”
姜云说着，忽然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了那块貔貅翡翠，转头挂在了卷耳的脖子上。
“！！”
卷耳吓了一跳，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拒绝，抬到一半的手被姜云按了下去。
“你就戴着吧。”
姜云解释道，“这是乾隆皇帝专门请人为我打造的，工艺精巧，好几百年了也没坏。”
他说着说着把头给扭了回去，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，听起来不太自然，“而且、而且，我也戴了这么久，它沾了点我的气息……关键时候可以保护你不受邪祟所侵。”
这个邪祟，说的就是暴风雪。
他不知道暴风雪到底和卷耳说了什么，但是多加一道保障总是没错的。
卷耳垂下眼睑，那块翡翠轻轻地坠在他的胸前，虽然是玉石，但是被姜云贴身戴了那么久，不仅没有一点寒气，还带来一丝前主人灼热的温度，滚烫灼热，像是一团小火苗一样，时不时地贴着卷耳的心口，轻轻地烫一下。
“哥，谢谢你。”
他轻声地说道。
姜云对他很好，除了师父之外，他在人间遇到的对他最好的人，就是姜云了。
所以……
卷耳轻轻笑了笑，他最近五官都成熟了不少，笑起来虽然还有股少年的青涩，但是还伴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成年男孩的吸引力。
他朝姜处长招了招手，眼神也是姜云从来没有见过的——又柔又软，像是湿润的新毛巾，不用碰就滴滴答答地漏下水滴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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