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 魔鬼
“什么？！你见到了那个传闻中的魅影吗？”
“也不能说看见, 只是今天我不小心提前到了那个二楼的五号包厢外面，结果听到里面有声音，但是等好久里面都没人出来，等我敲门进去后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……”
“神啊……”
接下来这两个就没再继续讨论“魅影”相关的事了, 而是转为抱怨琐碎的日常。
埃里克关上了机关。
亚特兰蒂斯歪着头问：“那个‘魅影’是说你吗？”
居住在大概不应该住人的歌剧院下面，还在歌剧院里搞了这么多机关……无论怎么想，埃里克的嫌疑都很大。
“是我。”埃里克言简意赅地回答。
亚特兰蒂斯“哦”了一声，没下文了。
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儿, 反倒先憋不住了：“你就没有其他要问的吗？”
“问什么？”亚特兰蒂斯很迷茫。
埃里克噎了一下：“…………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几岁，怎么活这么大的。”
仗着埃里克已经知道了自己非人类的身份，亚特兰蒂斯理直气壮地回答：“孩子，我比你想象中要年长多了。”
“呵。”埃里克嘲笑了一声, “从你的行为中我还真没看出来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亚特兰蒂斯老气横秋地叹气, “我以前曾经很稳重的, 但是不学会苦中作乐的话，早几百年就要疯了……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, 至少我确实获得了乐趣, 总看着过去的辉煌然后对现在充满压抑也不是个事啊, 还是多享受现在比较好，我也就从你们身上学到这些有用的了。”
埃里克大概是听出了这看似在开玩笑的话语中真实的沉重, 没再出口讽刺什么，只是默默地坐到了桌子前, 开始给歌剧院写这次节目的观后感。
至于这个观后感让歌剧院的负责人有多愤怒多恐惧, 就不关他的事了, 他只是作为一个艺术家诚实地为节目提出意见而已。
写了一封信后停下笔，埃里克下意识抬头看向那边过于安静，但却很难真正忽视存在感的亚特兰蒂斯，发现对方的视线直直地盯着灯的方向。埃里克皱了皱眉：“你能看见了？”也不太像，看得见更不应该盯着灯啊，眼睛会难受的。
“还没有。”亚特兰蒂斯从灯上移开视线，转向埃里克说话的方向，“只是模模糊糊能看到光了，估计过几天就能看见了吧。”
“哦，是吗……”埃里克的情绪突然烦躁了起来，好像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开心，“那你差不多可以走了吧，大少爷。”
亚特兰蒂斯现在对人心的把握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稚嫩了，这种程度的烦躁在他眼中跟透明的一样——虽然得到经验的方式有点不堪回首，但至少结果是好的，他已经不怎么容易掉坑了——因此见到埃里克反应这么奇怪，他就直接说：“我不是大少爷，你突然生什么气？”
埃里克又没理他。
总觉得这是声音好听，但习惯沉默的音乐家。亚特兰蒂斯对有天赋的孩子还是习惯性多几分包容心，被无视了也一点都不生气，转头去思考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找他。
弗朗西斯·波诺弗瓦那家伙该不会是真睡着了吧……自己在他国土上呆好几天了为什么还没反应……
第二天的时候，亚特兰蒂斯的视野就更加清晰了一点，差不多能看出人的轮廓了。埃里克的烦躁也愈发明显，甚至都不肯亚特兰蒂斯靠近他，仿佛靠近就要控制不住脾气一样。
亚特兰蒂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，但是埃里克自己很清楚，他这都是找借口的迁怒，只是不想被亚特兰蒂斯看清自己的长相而已。
他之所以只能躲在阴暗的地底的主要原因，就是他的脸宛如被毁容一般，无论谁见到都只会惊叫，甚至把他当成魔鬼。他龟缩在地下的世界，在这里他就是地下迷宫的王。
埃里克确定他有着非凡的才华，无论是建筑还是音乐或是其他的什么方面，他都认为自己是天才，可偏偏却有着这样的一张脸，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展示自己。
他的傲慢来源于自己出类拔萃的能力，他的自卑来源于自己恐怖的外表。
无论如何，这是他第一次把人捡到自己的地盘，甚至让对方住下，也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平等的对待。亚特兰蒂斯哪怕在他发脾气的时候，也会像哄小孩一样平静又温和地对他笑，平时更是不吝于夸奖他的一切成就，包括作曲，歌喉，乐器演奏甚至机关制作等等……
可如果亚特兰蒂斯的眼睛能看见了，这一切还会存在吗？
埃里克深知外表的重要性。哪怕是一个草包，只要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表，也会有不少人愿意围绕在草包身边献殷勤，只为得到对方一个笑容。
但若是一个魔鬼般丑陋如他的人，就算有着一肚子惊世才华，大概也只会被避之不及，没人有兴趣了解他吧。
世人就是这般肤浅又愚昧，埃里克瞧不起他们，可世界就是把握在这种占据多数的愚者手中，他也就只能抱着自己的才华，躲在这种暗不见光的地底。
说起来，那些人是见到他的外表就不打算再了解他的才华，但亚特兰蒂斯不一样，他是先知道了他的才华，然后才见到的他的外表，说不定态度不会……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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