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有一刻如此时,满足得胸口发胀,人都要被心底缠杂诸情撑裂开来。
他听她低泣不止,大掌竟然微微在抖。
她抬手拉下他的掌,脸贴上他的胸膛,五指穿过他指间,哽咽道:“你令朱雄率军北上,为何事先不叫我知道?”
他反握住她的手,低声道:“我率大军疾速东进,顺州只留风圣军不及二万人马,如若让你知道我命南岵屯军北上,你会如何想?”
怕她误会他。
才要这般瞒着她。
若非顺州真的有难,南面大军定也不会入得中宛境中,而她至今也不会知道,他曾调兵北上。
用心如此之深……
只因怕她对他心生罅隙。
这一世波澜纠葛,这天下人人窥觑,当年那么恨,如今却能这么爱,狠厉傲然霸道如他者,万般铁血势迫于外,独一腹柔情护她在内……
叫她如何不动容!
她心潮一波波在涌荡,浪激百骸,开口时声音禁不住地发颤:“……早就不再疑你了,你又何苦妄为揣测。”
他胸口微微一震,停了半晌,才又道:“我本也没想到北戬会精于那时发兵疾下,令朱雄北上不过是防患于未然,却不料顺州竟会真的出事。”
她闷窒无言,搁在他肩头的手忽而变得冰冰冷。
身骨一块块硬起来,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。
他察出她的异样,皱眉,手指顺过她的长发,低声问道:“出了何事?”
她僵了半晌,甚是艰难地开口:“……宁墨。”
他眸中骤起黑雾,薄唇紧抿,心中思忖起她这二字其下之意。
一早便知宁墨抵赴顺州,归程途中心里焦灼难耐,不知她能如何平处;可入城后便闻宁墨生疾,卧病在三堂之后的偏院已有多日,而她命人守院,里外不得进出,倒是让他心觉蹊跷。
此时说起北戬大军,她却忽而道,宁墨。
他眼眸一眯,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一念,不由握紧了她的身子,紧声道:“此人为邰涗朝中细作?”
她身子愈僵,埋脸于他胸前,闷了半天,才吐出几字:“……你可还记得当年北戬宁王?”
他瞳眸乍然淬火,猛地翻身将她压于下,冷声道:“你说什么?”
她双手抵在他胸前,眼里弱光淡闪,终是垂了睫,漠然一偏头,不再开口。
他撑在她身子两侧的手紧攥锦褥,满面不置信的神色,咬牙半晌,才一松眉,凝眸盯着她,道:“可有想过打算?”
她素面光灭,眸间也冷,半天才侧眸看向他,而后轻启唇瓣,声音如气,凉凉道:“军中得谍,立斩。”
他面色未变,定望了她半晌,忽而道:“可是因狄风?”
她心底一下痛得抽搐,阖眸不语。
心曾立誓,它日若知何人为间,定要为狄风血仇血报,纵是将其处以极刑亦无法解去她心头之恨。
可谁能想到,间者是他。
十几年间纵然没有真情,又怎能忘了那病中函料,夜里相伴。
可眼前转瞬便见那一日的黑甲森骨。
寥落无靠,苍然骇人。
心似被人撕成两半,裂了一腔碎血,去去留留不能定。
他看着她,眸中不复有惊,已然回复了往常寒稳之色,抬手抚过她的脸,低声道:“今夜不谈此事。”
她突然搂住他的脖子,将他勾下来,拼命吻上他,素齿磕上他薄唇,边咬边吮,浑身都抖。
.
天色欲明仍暗,院外两个守兵看贺喜走来,不由一凛,站直了身子,低头道:“陛下。”
他足下未停,欲过门而入时,身前却横过来两杆长枪,拦住他的去路。
那守兵握枪之手微抖,看他道:“我上有言,皇夫身子未愈,不准旁人来探。”
他停下,什么话都不说,只是挑眉斜眸,冷瞥那士兵一眼。
刀唇之锋利比枪刃,锦袍下摆被晨风翻起明黄一片。
身前长枪哗地一收。
士兵额上落汗,朝后退一步,“小的胆大,陛下请。”
他撩了袍子,大步而过,直朝院中那间隐隐现光的厢房走去。
.
门板推开之刹,屋内白衫轻晃而转,湛眸之光横扫而来。
他迎着那目光站定,反手合上门,朝内走了两步,抬臂挥袖,朗朗一扬,眸中透寒,“该要如何称呼。”
是北戬宁王还是邰涗皇夫,是向氏皇子还是宁姓太医。
宁墨慢慢搁下手中卷册,脸色清寥,好整以暇道:“随陛下之愿。”
一眼便知他是何人。
此时此刻,能进这屋子里的,除他再无第二人。
贺喜袍袖骤落,坐下来,拊掌于膝,冲他道:“但坐无妨。”
声音不疾不缓,听不出其下之意。
宁墨依言落座,一袭白袍清垂散曳,面无波澜,只一双眼中黯了几分,“陛下此来何意?”
贺喜目光利扫其面,上下逡巡而过,眉展声寒,不答却道:“果然不负当年北戬宁王之名。”
宁墨微一垂首,眸底愈发黯下去,低声道:“……陛下英容伟岸,亦甚所传之言。”
贺喜褐眸微闪,语如剑刃,直劈而过:“顺州城外战势如何,你当知晓。”
宁墨一握拳,面冷半晌,喟然道:“北戬兵败,但等邰涗邺齐二军发兵袭讨……既已如此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
自闻朱雄率军北上而来,便知北戬此役必败。
本是万策俱全,却独没算到……贺喜同她之间竟能情深至此,竟然真的再无嫌隙错怨。
一子落错全盘输。
当日狄风噩耗抵京,她痛至失心,其哀也深,其仇也重……而今非以血命来偿不可。
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未动手,定是心有矛盾。
可他却知,以她十几年来临朝处政之机,对自己尚且强狠不已,又怎会因这几年相伴之情而放过他。
为国为私,都要杀了他。
他眼底紧涩,复又抬头看向贺喜,低笑道:“怎么,是她下不了手开不了口,才叫陛下来同我说么。”
贺喜眸寒,冷光凌凌而迫,一字一句道:“不杀你。”
宁墨闻言陡然一僵,盯着他,不肯信。
贺喜背倚长椅,下巴微抬,又道一遍:“若你肯应一事,便不杀你。”
他眸色涣然,不再僵怔,未问何事,却淡声道:“不杀我……是她之意,还是陛下之意?”
贺喜眼底渐灼,冰融火起,看他道:“朕与她二人同心,是朕是她,可有区别?”
.
.
.
.
.
欢喜五月底前会完结,大家也都陪欢喜快半年了,知道亲娘写文有多辛苦……所以我说姑娘们,这最后一个月,咱有粉红票的就别攥着了,月初就投了好不?亲娘看着粉红票涨涨,每天写长章心里也舒服点啊……抱抱大家。
喜欢欢天喜帝请大家收藏:(www.bqg33.org)欢天喜帝笔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